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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百七十二章 交心之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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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官家可知民以食為天乎……”

看著楊浩那可惡的嘴臉,趙構很想一盤子直接乎他臉上,讓他在這裡之乎者也的。

烤肉好吃,蘸料也很獨特,最起碼是滿足了趙構的食慾,看著不遠處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樣子,趙官家不禁有些自憐哀歎。

相比起來,自己那個家……

跟人家冇法比啊,一個個的都處心積慮的想要更多,自己能給嗎?

看著趙福金笑的開心的樣子,趙構歎了口氣:“皇……呃,玉秀真人在你這裡還是不錯的。”

“那是當然。”楊浩自信滿滿的停了手,將烤好的肉端了過來,也不顧忌身份,就那麼坐在趙構對麵。

“官家應該明白其中的緣由的。”

這話要換做平日裡楊浩是不敢說的,因為這實在是有點誅心了。

趙構臉色一變,隨即苦笑搖頭:“朕自繼位以來,隻有這個決定算是正確的吧,楊浩,你可恨過朕?”

楊浩眉頭一挑:“官家,臣為何要有恨意?”

“嗬嗬,景王入朝實非朕之意願。”

或許這是在甩鍋,但楊浩根本不會在意,趙杞是給他添了亂子,可這些有用嗎?能阻擋他楊浩的腳步嗎?

笑著說道:“官家,景王入朝是大多數人的意願,非官家一人可左右。”

聽了這話,趙構也笑了:“你懂便好,朕這些時日也在想,如何能解了這心結。”

心結,這解開的心結不知道是他趙構的心結,還是楊浩的心結,總之能如此坦誠布公的說話,到是不錯的開始。

“臣心中隻有這大宋天下,卻不會為了朝堂些許小利而蠅營狗苟的。”

“嗬嗬,朕信你。”趙構笑了:“不過你這一個蠅營狗苟到是罵了滿朝的文武啊,此事你也就和朕說說罷了。”

罵了也就罵了,那又如何,你敢還嘴,老子就敢揍你,管你是誰呢,這滿朝堂之上,又有幾個是不蠅營狗苟的。

“與朕說說這……哦,對了,告示牌的事情吧,你是怎麼就將這流言平息了的。”

這纔是重中之重的事情,趙構很明白,如果告示牌真的能夠起到影響流言的作用,那麼朝堂以後可以省心不少了,他趙官家就更省心不少了,在民眾造反這件事上也會起到相當大的影響。

“官家,無非就是疏導罷了,傳播流言,這其中的一些人或許是居心叵測的,但大多數的百姓不過就是好奇心驅使而已,那麼臣給他們一個疏通口,再給他們一些更好奇的事情,之前的事情不就淡化了嘛。”

“誒?你說的對啊,朕怎麼就冇想到呢?諸位臣工怎麼也冇想到呢?”

看著趙構疑惑的樣子,楊浩搖頭歎息:“官家,因為諸位臣工都冇有把百姓當人看啊。”

“呃……此話怎講?”

話不好聽,但趙構知道楊浩不會無的放矢。

“臣鬥膽一言,官家未曾有過征南逐北之前,可曾將百姓視作子民嗎?官家,臣再鬥膽一問,在那些臣工的眼裡,在那些世家門閥的眼裡,真的把百姓當人看了嗎?他們隻想著,若是百姓不聽話,便要磨刀霍霍,他們認為這些愚民不過和豬玀是一樣的,無法站在對方的角度去考慮問題,又怎麼能解決問題呢?”

“嘶……”趙構抽了口涼氣,這些事實他知道個大概,但從來冇人會這麼直白的說出來,楊浩是第一個,在說這些的時候,他不禁想到了以趙杞為首的那些想要對汴京城百姓動刀子的大臣們。

或許真就如楊浩所說,在這些人眼裡,百姓甚至連豬玀都不如,更彆說換位思考了。

“你說的是,可士農工商這樣的想法已經是根深蒂固了。”

“那又如何?隻要官家想,臣願意為官家破除了這該死的觀念。”

被他這麼一說,趙構愣住了:“這樣做的話……對朝廷能有什麼好處?”

說到底他還是擔心是老趙家的天下,愚民愚民,民不愚昧如何管理?

秦漢時期如此,說是天子富有四海,真是如此?說到底還不是靠著世家門閥控製天下,隋唐開科舉,愚民之策就已經不是什麼正確的決策了。

所謂還要愚民,不是對朝堂有好處,而是對地方上的世家門閥有好處,老百姓好管理,他們就可以占據更多的資源,更多的生產資料,將一切都控製在自己的手裡。

楊浩搖頭苦笑:“或許很難,但官家,臣不得不說,世家門閥掌控地方太久了,若是還任由其做大,官家覺得這天下是誰的天下呢?”

因為瞭解,所以知道弱點,對任何一個稍微想要有點作為的皇帝來說,他們最擔心的是什麼,還是這皇位,這天下,就從這個點上刺激他,基本都能成。

果不其然,趙構的臉色陰沉了下來:“楊浩,這事恐怕很難,任重而道遠啊。”

“隻要官家同意,臣願意鬥膽一試。”

“你打算怎麼做?”

“其實臣已經開始了?”

“哦?”

“這告示牌就是第一步。”

“這告示牌還有此等作用?”

楊浩笑了笑:“告示牌示民以天下之事,久而久之,民眾會越發的渴求能夠識文斷字,若要打破這個現狀,不是從那些世家門閥下手,而是要先開智,開民之智,民眾有了明辨是非的能力,也就不會再被愚弄,在這裡,臣不得不說一嘴,官家,大宋的子民其實並不會想要太多,能吃得飽,穿得暖就是他們最大的奢求,那些造反的亂民,多是一些被欺壓到連活著都是奢侈的地步纔會造反,當然,也有一些受到了蠱惑的,然而當民眾有了自己的想法,能吃得飽穿得暖了,官家以為還有誰願意去造反呢?”

趙構聽的緩緩的點頭,至於是不是正確的,他不敢確定,但是聽著就覺得很有道理,反正這些話也冇人對他說過。

宮中的學士們隻會教授他之乎者也,隻會告訴他,做個好皇帝,要愛民如子,要多吸取大臣們的建議。

可具體要如何愛民如子呢?冇人告訴他,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,老實的坐在那個位置上,自然有大臣們幫著你忙乎。

說到底,這些人最希望坐在龍椅上的是一位傀儡皇帝,不要總是有那麼多的想法,你就聽我的就好了,一直混到老,然後死掉,大臣們會爭先恐後的給你一個諡號,是為仁宗。

為何?因為他聽話啊,因為他不主張對外擴張啊,所以就是仁宗嘍。

皇帝從來不是一個什麼好職業,除非從一開始就立誌做一個什麼都不管的昏君,但凡想要有點主見的,這一輩子最多的時間都是在和大臣們鬥智鬥勇,哪有那麼多的時間全管天下?每天裡囚禁在皇宮中,他們能知道民間多少事?

趙構緩緩的點頭:“若是如此……皇城司當插手此事。”

“當然。”楊浩答道:“臣以為明麵上以民政院來推行此事,但是需要皇城司監管,不可超出把控範圍。”

“很好,此事當可推行出去,就先以京東和京西各路為試行點開始吧,若是可行,當推往各地。”

“臣遵旨。”

似乎是了卻了一大心病,趙構心情舒暢了許多,笑容也明媚了,看著遠處不時的偷偷的看向這邊的趙福金,他知道自己的皇姐有什麼樣的擔憂。

低聲問道:“楊浩,那個……玉秀真人的道觀可打算開始修築了?”

“當然開始了,官家吩咐的事情,臣必定是要照辦的。”

“哦?”冇想到楊浩還真的開始動工了,到是挺出乎意料的:“位置在哪裡?”

楊浩抬手指了指自己家的花園子:“臣在園子平整了一塊地方,恰好夠修築一座道觀的。”

“哈?”趙構眼睛都直了:“就在……你家裡?還園子裡?”

“是啊,玉秀真人也說了,這樣省錢,挺好的。”

看著楊浩那湊不要臉還沾沾自喜的樣子,趙構腦子裡浮現出了一個詞。

“狗男女。”

不過無所謂了,看到趙福金過的開心,也就滿意了,而且趙福金已經和皇家冇了什麼關係,以後如何,也不會有人拿這個來說事,但是楊浩嘛……

趙構惡狠狠的瞪了一眼:“若是她在這裡吃了虧,朕定不饒你。”

“官家放心,臣怎麼敢?”

“哼,不敢最好,對了,這次開封府民政院都有功,你擬個章程奏上來吧,朕論功行賞。”

說著起身就要離開,走了幾步又回頭指著那烤爐:“回頭把這個……這個什麼燒烤的法子給禦廚一份,朕很喜歡。”

很滿足,應該說是很滿足,趙構覺得不虛此行,也終於明白了,自己的耳根子不能軟,因為聽信,才導致了和楊浩的疏離,然而現在看來,能幫自己解決難題的人還得是楊浩,不管是趙福金的事情上,還是這流言的事情上,趙杞都表現的蠢之又蠢,當然這個蠢也是相對於楊浩來說的。

在這件事上,連鄭居中這些老臣都無能為力,但是看看人家楊浩,翻手為雲覆手為雨,在家吃著燒烤,事情就解決了。

那些趙杞派係的,鄭居中派係的朝臣們隻會在朝堂之上抓耳撓腮的,再看人家楊浩的人,實打實的辦事,給自己解決難題,一眼看去,高下立判啊。

開封府和民政院做了這麼多事,能不賞嗎?再說了,還要自己老丈人的功勞呢,正好藉著這個機會撫慰一下邢秉懿。

能有一次這樣的談話,楊浩也很滿足,送趙構出來,一直看著遠去,才淡淡的笑了,他很清楚,自己曾經埋下的種子已經開始發芽了。

正因為之前的相處,以及時而告訴趙構的一些事情,纔有了今天的趙構,要不然趙構還會像是曾經一樣,聽信那些人的話,而自己怕是要被徹底的拋棄掉的。

真的要改變一個人很難,暴力的讓他合作是冇用的,潛移默化的讓他自己悟,徹底的摒棄掉韋太後的影響也是不可能的,畢竟那是親媽,不是後媽,但是時間久了,趙構會明白的,楊浩堅信這一切。

趙杞感覺自己要瘋了,回到府裡得知了一切細節的他就是想不明白,為什麼人家三言兩語就把流言給平息了下來呢?他想不明白,也不可能明白。

但是心裡的恨卻是更重了,似乎自己主張的所有事被翻盤,都若有若無的存在著楊浩的影子,甚至他感覺這所謂的流言都是楊浩一手操縱的。

越想越覺得可怕,想要求加趙構,卻得知趙構還在楊浩府上,轉念一想,直接去求見韋太後了。

等來的回覆卻是太後身體有恙……

臥槽……

趙杞有一種被拋棄了個感覺……

和他有同樣感覺的還有一人,那就是崔博,一連串的事情之後,崔博就意識到了不妙。

崔博能猜到,楊浩一定知道自己和景王之間的事情,原本以為景王會一路高歌猛進的,但現在看來……

當然,具體的發展如何他不知道,但是知道趙構時不時的就會和楊浩長談,而這一次明著又登門楊浩府上,據說談的還很開心,走的時候心滿意足的。

那時候他就明白了,自己站隊恐怕又站錯了,可自己有什麼辦法,一切都是為了家族啊,誰讓自己家裡那些老不死的竟然投資莘王那個不頂用的了,還被人家趙杞拿到了把柄。

於是一道選擇題出現了,崔博將自己關在屋子裡思考了良久,都冇有做出一個抉擇,因為這個題真的很難,他發現得罪哪邊,崔家都要完蛋的。

想了一夜也冇個結果,謝淵來了。

看著崔博那個樣子,謝淵笑道:“崔兄,可是不知該當如何抉擇了?”

崔博故作鎮定的搖頭:“有何不可抉擇的,賢弟不要危言聳聽嘛。”

“哦?”謝淵依舊掛著笑意:“看來是小弟多管閒事了,不過小弟還是有一句話奉勸崔兄,得罪了他人或許還有迴環餘地,但是……得罪了鎮國公嘛,崔兄啊,或許隻有一死了之了。”

“嘶……”

這一刻,崔博突然想到了滎陽鄭氏,也想到了那江左謝崇文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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